阴风山谷的一棵巨树下,一位身着青袍的男子负手而立,他看向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此刻他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就连那微抿着的薄唇也显得异常冰冷。这个青衣男子,自然便是蒲牢。二十多年来他终于拥有了肉身,但对于这具身体,并不满意,因为实在太弱。体内少了元婴,却多出一个阴核。它是由无数的紫罡气凝聚而成,也可以说是他的本命元丹。当然它也可以不断成长,只要有足够的紫罡之气,它甚至可以形成新的元婴。三日前,他想让烛龙一起去擎天大陆,可是被拒绝。而那位紫金貂在十几年前就离开,如今他只能孤身上路。
正要动身,天色猛然一黑,一条庞大身躯的赤龙从天而降,不是烛龙还能有谁。“二哥此行路上一定诸多艰险,多加保重!”说罢他长啸一声,复又腾空而起,向着远方飞疾而去。
“六弟你也保重!”蒲牢仰头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喃喃道。
数月之后,一个身形出现在一片荒凉的沼泽地中,他就是一路向西疾驰的蒲牢。此刻他的脸色有些疲惫,但眼神却充满了兴奋与期待。因为再有七八日的路程,就可以到达海边。不过他还没想到如何渡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眼前的这片沼泽生长着一种名为“鹿蜀”的凶兽,虽然不强,但却极为难缠。他已经斩杀了十头这样的凶兽,如今已经快要抵达沼泽的对岸。忽然,前方传来一阵异响,紧接着便是一声尖锐刺耳的吼叫。蒲牢脸色一变,连忙转头看去。只见一头浑身雪白、头顶长角的巨大鹿蜀正张牙舞爪的向自己奔来,它那尖利的獠牙闪烁着寒芒,仿佛随时都会咬断自己的喉咙。
“该死!”
他急向后退,可那鹿蜀的速度太过惊人,几乎是眨眼间就到了自己的跟前。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一个转身,一掌狠狠拍出,可惜他已没有原先的力量,一拳轰在鹿蜀的脑袋上,仅仅只将其击退两丈多远,却并未对它造成伤害。而这一掌,也让他感觉手臂发麻。
不等他反应过来,那鹿蜀又再次扑来,锋利的爪子带起一道劲风,朝他胸口抓下。他赶忙挥动双手抵挡,同时脚步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畜牲,找死!”他怒喝一声,给自己壮胆,急忙站稳,双腿蹬地,纵身跃起,狠狠踢向鹿蜀的腹部。嘭……鹿蜀被踹飞三丈多远,落在沼泽中,溅起无数淤泥。而这一脚也彻底激怒了它,只听它嘶哑的嚎叫几声,再次爬起,冲了过来。
蒲牢的脸色阴沉无比,刚才那一脚,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此刻他全身无力,根本无法阻止鹿蜀的攻击。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吗?鹿蜀已冲至他跟前,一股腥臭的气息扑鼻而来。突然,天空中传来一阵鹰唳,紧接着一只体型硕大的雄鹰从半空中俯冲而下,朝着鹿蜀撞去。砰!一阵剧烈的撞击声响起,鹿蜀庞大的身躯瞬间倒地不起,挣扎了几下后便失去了动静。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蒲牢惊喜万分。他看向头顶的那只巨鹰,感激道:“多谢相救!”
“啾——”
巨鹰轻鸣一声,缓缓的落到他的面前,双翅收拢,稳稳当当站立着。它歪着脑袋打量了下蒲牢,见他衣衫凌乱、狼狈不堪,眼中露出一丝鄙夷之色,随即将目光移到地上那具鹿蜀尸首上。“你是想我帮你带上它?” 蒲牢猜测问。
巨鹰点点头,发出清脆的啼鸣声,似乎在回应他。蒲牢笑了笑,将鹿蜀尸首抬起放在其背上。
“啾......”
巨鹰仰头长鸣一声,身形陡然拔高而起,化作一道流光,片刻间消失在夜幕之中。看着对方远去的身影,蒲牢脸上闪过一抹复杂之色。良久,他转过身子,朝着正西方向疾驰而去。数日之后,他穿过这片沼泽,鼻子隐隐闻到一股海水特有腥咸味,心下大喜,脚下不由加快了脚步。没多久,前方的景象渐渐变得清晰,一望无际的大海映入眼帘。他停下步伐,落在海岸边缘的礁石之上,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环顾四周,忽然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影,正微微俯身盯着自己。这是一张极为怪异的脸,一半白皙如玉,另外一半却是黝黑粗糙,就像是被烧灼过的炭灰,只是这炭灰之上还残留着一些黑色的毛发。“你是谁?”蒲牢警惕地问道。
对方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从腰间掏出了一块令牌,上面刻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赤龙。看到这个令牌后,蒲牢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来历:“是烛龙派你来的?”
怪人微微一点头,沉吟片刻道:“既然你已经知道,那就跟我走吧!”
“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怪人冷冷答道,随即朝前走去。
蒲牢只能跟上,心中却充满了疑惑,这家伙究竟是谁,在阴风山谷那些年为何从未见过?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三百多里,远远看到前方的海面停着一艘三丈来长的海船,船身通体乌黑,船帆上绣着一个巨大的“龙”字。怪人一指那船道:“就是这艘船了,你自己走吧,恕不远送。”他说罢转身就走,好像一刻也不愿多呆。
在他走后,蒲牢便独自往海船走去,当他登上船时,发现船上有一名干瘦男子立于板甲上等候,见到他进来,连忙起身迎接:“主人可以开船了吗?”
“嗯!”蒲牢点头,“开船吧。”
干瘦男子躬身领命,随即将海船调转了方向,慢慢驶离海岸。蒲牢此刻站在船舱中,打量着周围,这里的空间颇为宽敞,足够容纳数十人,而且桌椅床铺齐全,墙壁和地面上铺着厚实柔软的兽皮毛毯,透过舱中的小窗,还能看到船尾还挂着一排火盆,盆内燃烧着熊熊烈焰。这时,干瘦男子从外面端了一碗汤进来,放在桌子上:“主人,请用。”
“嗯,辛苦了。” 蒲牢道了声谢,端起碗来喝了一口,这是一种很奇特的味道,咸淡适宜,带着丝丝香气直窜心扉,让他感觉浑身舒爽,精神都为之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