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夫国》运动裤船长/著, 2024-10-09 09:15:39

忘忧无脑谷,这个洞窟是愚夫国人用来祭祀的地方,每逢月圆之夜,这里便会举行一场盛大的忘忧仪式,人们围着篝火,手拉着手,形成一个个紧密的圆圈,随着古老而悠扬的旋律,舞动着身躯。而在洞窟的中央位置,那根象征着皇权的三尺乌木被摆放在一块用青石精心打磨而成的基座上,周围环绕着一圈圈散发着淡淡清香的野花。与往常的宁静午后迥异,今日正午时分,忘忧无脑谷迎来了一场罕见的仪式,非庆典,亦非祈福,乃是一场庄重的律法展现。受此礼遇之人,乃愚二,他因将一名被视为不祥之人带入神圣的愣子皇宫,故要承受此番杖刑。愚二未着寸缕趴伏在一张长椅上,几乎所有的愚夫国人都聚集于此。愚三也挤在这群人当中,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事情,他心中冷笑,“愚二你也有今日,哈哈哈……”
“好白的屁股!”一名中年男子却对愚二的臀部发出赞叹,声音虽然很小,但还是被站在他身后的一名少女听到,她立刻红着脸怒斥道:“愚嘴叔,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春草我知道你喜欢二皇子,但今天他死定了。”中年男子嘿嘿笑道。
行刑之人是位瞎子,因为姓李,大家都叫他“李瞎子”。李瞎子是少有的外姓人,原先他并不瞎,为了当上行刑官,他自戳双目,所以面冷心硬,残忍至极。随着一记沉重的锣声响起,李瞎子手中的竹板“啪”的重重落在愚二的臀部上,一声惨叫响彻整个忘忧洞窟。杖刑是二十大板,这是从愚夫国建之初就定下的规矩,可如今愚夫国人皆不识数,落板次数全凭李瞎子个人掌控,过去十余年,死在他竹板之下竟有八人。啪的第二板接着落下,愚二的惨叫声再次响起,李瞎子不为所动,竹板接连挥下,打得愚二屁股皮开肉绽,血水顺着长椅流淌下来,滴落在地上。愚二的惨叫声渐渐低了下去,他已经疼得晕厥。李瞎子并不停手,又是一记竹板挥出。这时人群中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十九,二十!”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李瞎子掌中竹板戛然而止于半空。发出这惊人之语的,乃是春草,她话音刚落,已有两名身形魁梧的壮汉应声而动,迅疾将其拖出去。王后从人群中挤出来,彪形大汉将春草押到她面前。“你如何识数,是谁教你的?”
“我,我……”春草面色苍白,双唇微颤。在这个知识匮乏的愚夫国,即便是饱学之士愚井老汉,也不过仅能数数至九,而她,一个弱女子,却能轻易计数至二十,这份超乎常规的能力,于她而言,无异于背负着沉重的秘密。她目光中满是惊惧,紧紧盯着王后,身体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这能力,是我自学而成。”
“真该掌嘴!”王后怒斥道:“你一个乡野村妇,怎么可能学会数数?一定是有人教你的,快说这个是谁,不然有你苦头吃。”
春草抿紧樱唇,选择了沉默,她深谙言辞之重,一旦启齿,可能会牵连无辜。因为在愚夫国这片净土上,擅自传播知识被视为禁忌,是对传统与秩序的挑战。“好,好,那你就不要怪我!” 王后说罢手一挥,那两名彪形大汉架起春草往洞外走。直至忘忧洞窟边缘一片空旷地带,那里矗立着一间栅栏囚室,不过十尺见方,顶部以质朴树皮搭盖,底层则铺设了丰盈的稻草,“进去吧,你这个罪人!”一名大汉将春草推进囚笼,又关上门。
春草一踏入囚笼就看到蜷缩成团的六娃,他眼睛紧闭,脸色蜡黄,嘴唇干裂,整个人显得很虚弱。春草缓缓近身,轻盈跪坐于地,轻抚他干裂的嘴唇:“定是渴极了吧?莫要惧怕,姐姐必当竭思虑,为你解此渴......” 她的话语尚未落定,门扉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响,又有一人被掷入牢笼,“二皇子!”她惊呼出声,霍然起身。来者正是赤裸身躯的愚二,由两名粗犷的壮汉粗鲁地抬入囚室内,他臀部重击地面,痛吟一声,瞬时清醒。春草连忙以手掩目,不忍再视。过了半晌,她才怯怯问,“二皇子,您可安好?"”
愚二先缓缓翻身侧卧,调整至较为舒适的姿势,而后启齿言道:“我无恙,多亏你援手相救。”
听到他的感激之意,春草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小声回答:“二皇子客气了。”
随后,两人陷入了沉默的尴尬境地,皆不知该如何继续话题,春草选择背对着愚二站立,目光低垂至自己的鞋尖,愚二血淋淋的屁股实在是扎眼,让她不忍直视。愚二的到来亦惊扰了六娃的梦,孩童的面庞布满了恐惧与无助,尽管他未能听见二人的言语交流,身体却本能地向后退缩,小手紧紧攥住了春草的衣摆,仿佛那是他所有的安全感与庇护所。
按照惯例,囚禁于囚笼的生灵需待至月圆之夜方能重获自由,期间食物与饮水皆为奢侈,生死全由上天安排。有幸之人翌日即迎来满月,得以解脱;而不幸者,只能在这狭小空间内,等待生命的终结。转眼四天过去,三人饿得几乎虚脱,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言的寂静,只偶尔能听见彼此微弱的呼吸声和肚里传出的咕噜声。身体的虚弱让春草忘记了最初的尴尬,她与愚二紧紧依偎,六娃蜷缩在他们身旁,三人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圈。正在此刻,囚笼外突然传来嘶嘶嘶的轻微的声响,“是蛇!”春草惊叫一声。
愚二闻此,精神为之一振,心中涌起一阵难以名状的喜悦。他悄无声息地匍匐前进,双手轻触地面,谨慎地前移两步,颈项延伸,目光穿越囚笼的栅栏,向外探寻。在距笼六尺之遥,一条通体墨黑、头顶一抹猩红之角、眼眸中闪烁着诡谲绿光的奇异蛇类正蜿蜒游弋,舌信吞吐,散发着不容小觑的气息。“留神,那是剧毒无比的黑鳞蛇!”春草在其后轻声警示。
“嘘,别出声!” 愚二以手势制止春草,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食物,他绝不容许任何响动惊扰了这难得的生机。在这狭小囚笼内,每一丝生存的希望都显得尤为珍贵,他决心把握住它。
黑鳞蛇似是捕捉到了他细微的喘息,不由自主地向他逼近,在离他不足一尺之处停下,吐着信子盯着他。愚二心中一凛,全身紧绷,连呼吸都几乎停止。他知道,任何错误的举动都可能招致致命的后果。他小心翼翼地,臀部微向前挪,缓缓地伸出一只手,不是攻击,而是平摊开来,表明自己并无恶意。令人诧异的是,原本紧张的气氛竟有了一丝缓和,蛇信子的频率减慢,那双绿光闪烁的眼睛里多了一丝好奇而非敌意。它没有继续靠近,也没有立即离开,双方就这样静静地对峙着。春草见状,轻声对愚二说:“小心些,别被它咬了!”
“嘶嘶嘶”愚二学着蛇的叫声,他话刚一出口,黑鳞蛇突然发难,张大嘴巴朝他鼻尖狠狠咬去。他脑袋一偏,躲过致命一击,同时伸出的手往回一缩,一把抓住蛇头。“嘶嘶嘶嘶!”黑鳞蛇拼尽全力甩动身躯,企图挣脱束缚,愚二死死拽着它不放手。春草见状,连忙趋前助阵,两人合力将黑鳞蛇的头死死按在地上,直到它不再挣扎,这才松开手。愚二巧妙利用春草发间一支细簪划破蛇腹,褪去其鳞,再将蛇肉分割为细条,三人共享这份意外之食,暂时缓解了饥渴之苦。及至夜半,天空忽然洒下豆大雨珠,雨水顺着囚笼顶部的缝隙滴滴答答地落下。将三人自梦乡唤醒,心头却添了几分焦躁。雨夜之中,月圆之望愈发显得遥不可及,他们静默承受着雨的洗礼,仿佛在接受命运无声的裁决,心中既有无奈,又怀揣着一线未灭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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