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昨日黄昏与那顽猴匆匆一别,俺呆的心就像被一根无形的线牵走了,魂不守舍。那孙猴子回头时的一笑,似乎带着魔力,在他脑海中反复播放,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无比。那弯弯的眼角,那微微翘起的嘴角,还有那双如黑曜石般灵动的眸子。
此刻,他躺在高低床上,身下的稻草被他翻来覆去地碾压,发出“沙沙”的声响,与他内心的躁动相呼应。他一会儿觉得孙猴子那一笑是羞涩的默许,一会儿又觉得是俏皮的鼓励。最终,一个念头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绪:“她是喜欢我的?必然如此,确凿无疑!”他猛地坐起身,自言自语道,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狂喜。
这个念头如同一把火,瞬间点燃了他全身的热情。再也躺不住了!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也顾不上抚平褶皱,胡乱套上那件皱巴巴的外套,像一头发情的野猪,心急火燎地冲出了洞门。
洞外,夜色已深,一轮明月高悬,清冷的辉光如水银般倾泻而下,给万物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银边。俺呆却无心欣赏这良辰美景,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一个疯长的、迫切的念头:立刻见到孙猴子,把积攒了一天的爱意,像山洪一样倾诉给她听!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便朝着东南方向那片熟悉的树林直奔而去。他知道,那是孙猴子的家。他一边跑,一边抑制不住地呼喊着,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猴儿!猴儿,你在哪儿啊!”
他气喘吁吁地冲进树林深处,月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地上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忽明忽暗,如同他此刻起伏不定的心情。突然,他脚步一顿,视线被前方一棵大树的枝桠牢牢锁住。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蹲在那里,沐浴着月光,不正是那让他魂牵梦绕的孙猴子吗?
“猴儿!我找到你了!”他激动地大喊,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树上的孙猴子被这声呼喊吓了一跳,低下头,惊讶地看着树下的俺呆,口齿不清地叫着:“呆,呆呆!”话音未落,她身形一纵,如同一片轻盈的落叶,从树枝上一跃而下,悄无声息地落在他面前。
“你…… 你竟能唤出我的名字?”俺呆的惊喜瞬间达到了顶点,他一直以为孙猴子只会发出单调的吱吱叫声。这无疑是上天给他的最好暗示!他再也按捺不住,激动地一把抓住孙猴子的手,那小小的、毛绒绒的手握在掌心,让他心中一阵滚烫。他双眼放光,深情款款地说:“猴儿,我,我喜欢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你全身毛绒绒的样子,就让我……”
说到这情意最浓处,他腹中一股浊气没能忍住,“噗”的一声,放了一个又响又长的屁,打破了这月下表白的浪漫氛围。“该死,我方才说到何处了?”他尴尬地挠挠头。
“吱!”孙猴子触电般甩开他的手,捂着鼻子向后退了一大步,另一只手在面前使劲扇了扇风,然后指着俺呆,皱着眉头,言简意赅地评价了一个字:“呆!”
“对,我的名字叫俺呆,”俺呆完全没领会其中深意,反而骄傲地挺起胸膛,顺势将双手高高举起,摆出一个他自认为最帅气的求婚姿势,满眼期待地看着孙猴子:“猴儿,我心尖上的宝贝,你可愿与我相守?”
正在这时,老天爷好像也看不下去了,毫无征兆地,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从天而降。孙猴子反应极快,一溜烟便蹿回了树上。俺呆在树下急得直跺脚,仰头高呼:“等等我!带我一同上去!”可他个子又小,手脚又短,抱着湿滑的树干试了好几次,都狼狈地滑了下来。雨越下越大,瞬间将他淋成了落汤鸡,雨水顺着他的头发和脸颊往下淌,样子狼狈不堪。树上的孙猴子看他可怜,终究还是于心不忍,又跳了下来。她绕到俺呆身后,低下头,用自己毛茸茸的脑袋使劲顶着他的屁股,硬是把他一点一点顶了上去。
二人手脚并用地爬进树杈间一间不知是谁搭建的简陋小木屋。屋外暴雨如注,气温骤降,湿透的俺呆冷得瑟瑟发抖。孙猴子身上也被雨水打湿,感觉到了寒意。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他们下意识地向对方靠近,最终紧紧地抱在了一起,互相取暖。
时间仿佛静止了,只听得见屋外哗哗的雨声和彼此的心跳。过了一柱香的功夫,雨声渐歇,最终停了下来。
俺呆觉得气氛正好,他小心翼翼地松开孙猴子,从湿透的怀里,像变戏法一样掏出一枝早已干枯变形的花,郑重地递给孙猴子。孙猴子虽然不解,但看着俺呆真诚的眼神,还是高兴地接了过来,放在鼻尖闻了闻,然后深情地看着俺呆。
俺呆心中一暖,又从怀里摸出一根金灿灿的玉米,自顾自地“咔嚓咔嚓”啃了起来。玉米的香甜气味瞬间在小屋里弥漫开来。孙猴子紧紧盯着那根在俺呆嘴边飞快变短的玉米棒,喉咙不自觉地动了动,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然而,俺呆却一点想要分享的意思都没有。他看孙猴子一脸渴望的样子,反而把玉米抱得更紧了,警惕地说道:“这是我的,你可不许打它的主意。”说完,他生怕被抢,加快了速度,三下五除二就把整根玉米棒啃得干干净净,连一粒玉米都没剩下。
孙猴子没吃到玉米,委屈地撇了撇嘴。她出了木屋,在旁边的树枝上摘了一个红彤彤的野果,又回到木屋。她刚把果子送到嘴边,只觉得眼前一花,手中的果子便被俺呆一把抢了过去。
俺呆得意洋洋地将整个果子塞进嘴里,一口吞下。不料果子太大,他吞得又太急,一下子噎在了喉咙里,瞬间憋得满脸涨红,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手死命地掐着自己的脖子。
孙猴子见状大惊,也顾不上生气了。她立刻抓住俺呆的双脚,将他整个人倒提起来,像甩一条缺水的死鱼一样,用力地上下抖动。俺呆被抖得七荤八素,终于“咳!咳!”几声,将那要命的果子吐了出来。
待他趴在地上缓过劲来,恢复如初后,非但没有半点感激,反而一脸气恼地爬起来,指着孙猴子控诉道:“我不过食了你一枚果子,你就要抢夺回去,还险些将我颠散了筋骨!我心爱的猴儿,你怎的这般小气!”
“你,你,你!”孙猴子被他这番颠倒黑白的话气得浑身发抖,她指着俺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最终,所有的委屈和愤怒汇成了一股力量,她猛地抬起脚,卯足了劲,一脚狠狠地踢在俺呆的屁股上,直接把他从树上的木屋里踹了下去。